来说一说项农的工作和他的老板吧。
这个叫特雷伯的中年商人，长着一副和蔼的面孔，脸上总是带着慈祥的笑容，且谈吐礼貌，举止得当，穿着得体。
听说特雷伯先生出身北陆南端的阿尔伯特大公领，是大公领内的一名贵族。
特雷伯在布尔塞尔这个商业之都开了一家名为“优质用具”的商行，从事各种工具的贩卖。
像锤子扳手等工具，雨具，农具，餐具之类的东西。
他与大大小小的作坊签订契约进行合作，汇聚起零零散散的货源，然后销向北陆各地。
他还利用自己的贵族血统，打通了向各方军队内销货的路子，特别是阿尔伯特大公领。
毕竟那里是他的老家。
这一连串的因素作用下来，就是特雷伯先生的商会生意非常兴隆，每日都有大量的货物与资金流动。
特雷伯先生对商会的职员们也非常亲切。
薪资优渥，工资按时按量发放，商会食堂低价供给员工三餐。
多亏了项农在布尔塞尔大学的另一个同学肯特的介绍，才让流落异国他乡的项农有了一份足以自给的工作，没有饿死街头。
可项农知道，特雷伯先生和这家商会没有那么简单。
特雷伯先生总是让他收集铁矿石与铁锭、粮食、马匹、药品等商品的流向与流量。
一开始，项农还以为特雷伯先生是打算拓展业务，但是这些数据收集了那么久，也没见商会有什么大动作。
除此之外，项农在帮特雷伯先生接收信件的时候，时不时会收到一两封奇怪的信。
这种信不会在信封上署名，也没有收件人的姓名。
封住信口的火漆①上，盖印的印章也很特殊，是有着三对交叉着翅膀的剑，剑柄在下，一轮较小的圆环悬浮在利刃上方。
像是某种宗教符号。
项农对宗教没有太多的了解，不认识这个符号。
那时恰逢特雷伯先生外出谈生意，代收这封信的项农去问他这份工作的前任，也就是同学肯特。
肯特说他也没见过这种信，不清楚是不是寄错了，也不清楚是不是给特雷伯先生的。
可能是奇怪的宗教想劝诱特雷伯先生加入他们。可特雷伯先生有自己的信仰，肯定不会改信。
肯特说完，还鼓动项农把信打开看一下，要是正常的信，让肯特把这封信再交给特雷伯先生，这样就没有项农的责任在里面了。
如果是奇怪的信，最好还是直接丢掉比较好。
项农拒绝了这个看起来就不靠谱的提议。肯特这个家伙向来充满好奇心，什么都想看一下。
但肯特还是不依不饶，最后把信抢了过去，拆开信封，把信倒出来，放在桌子上，拉项农一起看。
信已经拆了，项农忍不住和肯特一起看起信来。
信的内容杂乱无章，掺杂着各种文字，项农看了就脑子疼，让他想起自己某个同学的手稿。
或许某位同学的手稿还要更容易辨认一些。
项农放弃了，一旁的肯特却兴致大起，盯着那张信研究起来。
神奇的是，半天之后，竟然让他研究出了门道。
信的内容指示特雷伯，调查阿尔伯特方面派往北陆西北方的留里克大公领的秘密使团，获取使团成员的信息和主要任务。
项农听到这个人都麻了。
他一把抢过肯特手上的信纸，塞回信封里，然后警告肯特，今天的事务必要保密。
一个不好可能他们两个都要寄了。
幸好，信封和火漆还是完整的。
但项农没本事把它完美复原。
过了几天，特雷伯先生回来之后，项农自己把信交给了。
“这个信是你拆的吗？”特雷伯先生扬了扬手里被拆开的信，问项农。
“是我拆的。信封上什么都没写，我不太能确定是收件人是谁，所以拆开确认一下。”项农承认。
“你看了里面的内容吗？”
“看了。”
“里面是什么？”
“没看懂。”
“除了你还有人看过这封信吗？”
“没了。”
说了半天，除了“看过”俩字，一句真话都没有。
特雷伯先生点点头，让项农回去了。
项农担心了好几天，结果什么也没发生。
这是在遇到安妮之前的事情。
遇到安妮以后，项农的心思基本都放在了安妮身上，慢慢地把这件事忘了。
如果不是又拿到了一封这样的信的话。
这天刚好是安妮工作的第一天。
这次特雷伯先生在商会，项农赶紧把信给特雷伯先生拿了过去，一刻也没在手里多留。
就当项农以为这次也会像之前那样相安无事的时候，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。
信是上午拿过去的。
项农是中午被特雷伯先生喊过去的。
特雷伯先生要带几个人去阿尔伯特谈生意，点名要带的人里面就有项农，十天后出发，全程可能要两个月。
项农有点慌。
不会是要借机灭口吧？
下午下班，项农忧心忡忡地走在街上，又遇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。
安妮的父亲，那个一直眯着眼的南方大陆教会神父。
神父在街上看见项农，立刻眉开眼笑，拉着项农就要去喝两杯。
项农不喝酒，两人最后去了一家咖啡店。
“小伙子，你怎么回事啊？”神父笑眯眯的问。
“我最近要跟着老板去阿尔伯特，安妮一个人在家里，我有点担心。”项农皱起眉头，着实有点烦恼。
“安妮？哦哦，她啊。”神父大概知道了情况。
“不过你不只是在担心她吧？你自己呢？”
项农抬起头，盯着神父年轻的脸看。
“别这么盯着我，我活的比你久的多，看得自然也多一些。”
神父笑容不变，掏出来两个项农很熟悉的玻璃小瓶，放在桌子上。
“你拿着一个，快死的时候喝一瓶。给……对，给安妮留一瓶，告诉她有危险的时候喝下去。但是……”
神父顿了一下，一直眯着的眼睛睁开，琉璃般的瞳孔光芒流转不息。
“千万不要在正常的时候喝下去。”
项农直视那诡异又美丽的瞳孔，拿起一个小瓶，问：
“你上次给我喝的也是这个？”
“对。”
“这是什么？”
“神之血。”
“什么？”项农一怔。
“就像你听到的那样。”神父说完，闭起眼睛，起身离开。
————
注释：
①火漆：亦称“封口漆”、“封蜡”，以松脂、石腊、焦油加颜料混合加热制成，呈块条状，一般为红色或棕红色，也可要求制成蓝、白等特殊颜色，易点燃，面粘，专供瓶口、信函封粘之用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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